1950年初夏,中共浙江省委和浙江省人民政府召开“浙江省主要城市工商联负责人会议”,这是解放后全省工商界代表人士的第一次集会。我有幸应邀参加了这次会议,虽然时间已经过去40多年,但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至今仍深印在我的脑海中。
我记得,会议好像是在教仁街浙江省总工会礼堂举行的。应邀参加那次会议的全省工商界著名人士,主要有:杭州的汤元炳、唐巽泽、胡海秋、童泉如、姚顺甫、沈九如等,宁波的金臻庠等,镇海的邵文楣,温州的方恭敏、吴百亨、黄国定等,绍兴的王贶甫,台州的张普德,湖州的钮宇春,嘉兴的金润率,金华的洪仰昆、吴仕荣,建德的金忠汉,衢州的汪一尘,龙游的胡筱渔等。其中多数人后来已相继作古,至今健在者也已垂垂老矣。
全国大陆解放后不久,以上海为首,曾经先后掀起三次物价大涨风,迅速波及全国各地,来势迅猛,以棉纱、棉布带头,引起粮食、煤炭等人民日用生活必需品价格全面飞涨,投机资本兴风作浪牟取暴利,市场一片混乱,黄金、银元的黑市交易猖獗,严重干扰破坏国家的财政金融。1949年11月间,物价竟比刚解放时猛涨了两三倍,折实单位牌价也随之从900多元(旧制人民币)上涨到8000多元一个单位。加上国内外敌人的造谣,一时社会上人心惶惶。党和人民政府为了保障社会的安定和人民的正常生活,支持工农业生产和经济秩序的恢复发展,采取大量抛售平价物资、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取缔地下金融活动、紧缩通货、压制投机资本等一系列坚决有力的措施,使物价逐步趋于稳定,提高了人民币的威信,显示了国营经济的强大威力,敉平了涨价风潮,安定了人心,迅速恢复了正常的经济秩序。但是,由于民族工商业过去一向依附于半殖民的、半封建的经济体系,特别是在国民党政权经济总崩溃的最后那几年里,纷纷以借贷抢购、掌握物资、囤积居奇的手段来抵制恶性通货膨胀,既保存资本实力,又可牟取暴利。在解放初期的那几次涨价风中,许多人仍旧用老眼光、老办法参与抢购物资、哄抬物价的活动,为投机资本推波助澜。因此,在人民政府采取坚决措施,打击投机活动、平稳物价的过程中,私营工商业几乎都受到严重冲击,在物价暴涨暴落的风潮中自食恶果,亏蚀累累,以致资金短缺,生意清谈,劳资关系紧张。在这种情况下,对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方针政策很少了解的工商界人士,思想极为混乱,经营态度消极,情绪悲观低沉,甚至有些人干脆关厂关店,抽逃资金转向港澳、海外,一走了之。
正当广大工商业者悲观失望、彷徨无计、走投无路之际,中共浙江省委和省人民政府召开的这次“全省主要城市工商联负责人会议”,恰如久旱之后所下的一场及时雨,向全省工商界的代表们分析了形势,交待了政策,解除了疑虑,指明了方向,使大家提高了认识和信心,增强了生产经营的积极性。可以说,这次会议使全省工商业者从此开始走上了跟着共产党走,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光明大道。
记得在那次会议上,中共浙江省委书记兼省人民政府主席谭震林作了重要讲话,省财政经济委员会主任张劲夫作了《为统一国家财政经济工作而奋斗》的报告。谭震林同志在讲话中,分析了解放战争已在全国大陆取得彻底胜利的形势,指出美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不甘心他们的失败,封锁我国沿海地区,轰炸上海等主要工业城市,妄图作最后的挣扎,但它们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我们国家在遭受长期战争的严重创伤之后,面临着迅速恢复国民经济,争取国家财政经济状况基本好转的艰巨任务,处在我国新旧经济转变的转折点。同时强调,要尽快地稳定社会秩序,使人民重振家园、安居乐业。他特别指出,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是反帝爱国的,在建立新民主主义社会和经济秩序的过程中,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和作用,是在无产阶级及其政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参加人民民主专政的新民主主义国家政权的四个阶级之一。他还联系不久前三次物价上涨风的事实,分析了民族资产阶级的两面性,即既有有利于国计民生的积极一面,又有不利于国计民生的消极一面,进而反复阐明了党的又团结、又斗争,在斗争中求团结,和“利用、限制、改造”的方针政策,鼓励工商界人土只要爱国守法,端正经营方向,发挥有利于国计民生的生产积极性,努力恢复和发展生产,完成国家税收,就一定能克服目前的暂时困难,前途是光明的。张劲夫同志的报告,分析了当前的困难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新、旧经济体系和秩序消长交替过程中产生的暂时困难,指出在这新、旧经济转折时,旧的经济秩序消亡了,旧经济的虚假购买力形成的市场畸形繁荣也消失了,而新生的经济体系正在萌芽、成长、发展,健康的市场和经济秩序正在建立,并且必将得到正常的发展。私营工商业必须与半殖民地、半封建经济决裂,只要能接受国营经济的领导,为广大人民服务,就有光明前途。他特别教育私营工商业者,要在人民政府“公私兼顾,劳资两利,城乡交流,繁荣经济”的方针政策指导下。在国营经济和工人阶级的领导、帮助、监督下,克服困难,积极经营,发展有利于国计民生的生产事业,为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做出应有的贡献,就一定会得到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欢迎……,由于时间过去已久,原话回忆不全,但其精神就是这些意思。
在这次会上,省商业厅孙章禄厅长、省财政厅负责同志、省税务局阎世印局长,还分别就调整工商业和国家税收的一些具体政策问题作了详尽的报告。当时,财政厅汤瑞副厅长到我们衢州地区参加分组讨论,耐心说服、教育,对我们帮助很大。
这些讲话,当时对工商界的许多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听到,觉得新鲜生动,启发教育很深。特别是看到谭震林同志,一身军装便服,讲话不用稿子,纵谈天下形势,挥洒自如,了如指掌,阐述政策亲切动人,理论精深,分析透辟,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寓教育于说理之中,真是令人信服。不少与会者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著名的中共领导人、解放军高级将领,惊讶地发现他的知识竟然如此渊博,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跟国民党的官僚政客党棍们的可恶作风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大家内心里都为之钦佩不已。会议期间,大家对税收、市场、劳资关系、公私关系等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进行了座谈讨论,当然,那时思想觉悟不高,有很多错误言论,有的甚至很偏激,形同指责。但领导上都耐心说服,帮助大家联系当时的三次涨价风对国家、对人民、对自己所造成的严重危害性,进行自我教育,促使大家对党和人民政府的方针政策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进而认清了形势和前途,激发了爱国主义思想,增强了在共产党和人民政府领导下,积极发展生产,恢复国民经济。参加新民主主义经济建设的信心和责任感。
40多年前我所参加的这一次终身难忘的会议,至今想来,实际上是我省工商界代表人士开始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教育的一堂生动的启蒙课,与会的代表们,后来几乎都成为全省各地民主建国会和工商联组织的领导骨干。40多年来,大家跟着共产党走,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经受了历次政治运动的教育、特别是“文革”的严峻考验,都没有在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前途的信念上动摇过。现在又为建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充分发挥作用,努力作出新的贡献。回忆40多年前的那次会议,回想党的老一辈领导人的谆谆教导,心潮激动,抚今思昔,没有共产党的领导,能有今天吗?没有共产党的引路,能够认识社会发展规律、掌握自己的命运吗?因此,我们民建和工商联的广大成员,更要在改革开放的新历史时期里,满怀信心,在党的基本路线和“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方针指导下,充分发挥自己的特点和优势,为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的基本政治制度,为巩固和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为统一祖国、振兴中华,竭尽我们的职责。